初試啼聲
我瞭解柳退之在中國文字上所受過的訓練,以及對閩南語的認識,遠遠超過一般人,所以在私底下聊天時幾次鼓勵他,不妨就他所知,試著向一些報章雜誌投稿看看。
只見到他一付摩拳擦掌,躍躍欲試的樣子,好像迫不及待想要快點大顯身手一樣。
隨後有一兩個月的時間,他沒有來合唱團練習。這對於律己甚嚴的柳退之來說,頗不尋常。我有預感,這也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。
果不其然,沒多久,就陸續看到他的名字出現在幾家大報的副刊上了。
他的文章,對於語言文字發展演化的討論,內容深刻精闢,常發一針見血的驚人之語。這些論點一開始出現的時候,的確吸引不少人的目光。
但由於內容太過爭議,慢慢的,報紙上也出現一些不以為然的聲音了,最後竟然在媒體上演成一場大論戰。
原因和他的筆名有關!他就是使用「河洛人」當作筆名。
反對他文章論點的人,故意用「福佬人」或「鶴佬人」來揶揄他。他不甘示弱,反唇相譏,說反對他的人書沒唸好,「福佬人」這三個字,根本就完全講不通。
他說「福佬人」三個字,不僅僅是帶有敵視和歧視的意涵,不合乎族群和諧的時代潮流,甚至這三個字在文法上根本就是錯誤的。
「佬」本身就是人的意思,「福佬人」就會變成「福人人」或者「住在福建的人的人」,語意明顯重複,不合中文文法。
更火上加油的,他又說使用「鶴佬人」來稱呼他的人,是刻意要把「河洛人」的祖先,貶抑為崇拜動物圖騰的野蠻民族。
他的說法惹毛了一堆人,立刻有不少國立大學教授,甚至中央研究院院士加入了戰局。
這些學者各個飽讀詩書,引經據典,他們說,福佬人就是住在福建的閩南人,所講的話就是福佬話,是侷限在武夷山以南的地方方言。跟代表正統中原漢族的河洛人,或者正統漢語的河洛話,一點關係也沒有。
但在另一方面,也有立場超然的學者,抱持著比較包容客觀的態度。
他們從塞外胡人入侵中原,導致漢人逐漸南移的觀點來看,以及從語言發音的各項特色來分析,閩南話應該直接和河洛話相關的。